何沐澤朝她點點頭，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，繼續道：“這是江州城南舊城開發項目合作合同，利潤我想您心裏應該清楚，只要您和簡律師的離婚手續一辦下來，您立馬可以在這兒簽字。”

林昊然迫不及待從何沐澤手裏接過合同，哪怕只是合作這個項目的利潤也能抵得上半個林氏，不心動的是傻子，更何況本來就有離婚念頭的他。

林素潔幾乎想也沒想，搶在林昊然之前道：“一言為定！”

全然將剛才的那一點點小糾結拋諸腦後。

商人重利，沒有什麽比這麽巨大的利益能更能讓人喜悅。

何沐澤笑笑，“那請幾位這就去一趟民政局吧。”

他言畢，走到簡以筠面前，低聲恭敬道：“慕董在車上等您。”

“嗯。”

簡以筠多少有些不愉快，事情蹊蹺得有些微妙，而這促成的合同讓她有種被人販賣的感覺。

女人，終究都是別扭的生物。

臨出門前，文麗怯怯的看了簡以筠一眼。

這麽多年來，她還是頭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這個女兒，她尚且記得以前在家裏時，簡以筠的溫順和平和，可是現在，隱約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，尤其是那雙眼睛，鋒芒畢露，好像重生了一般。

好陌生。

“以筠！”

不知道怎麽的，她失控般喊了她一聲，簡以筠肩膀微微有些顫動，但是沒有回頭，更沒有停下腳步。

走遠了。

有些事情有些人，真的走遠了，哪怕你追上去，也不一定能追得到了。

“那個在微博上艾特林昊然的，是你？”

待簡以筠再次回到車上，態度明顯比出去之前冷了許多。

“真聰明。”慕至君倒是沒有任何要抵賴的意思，坦蕩蕩的承認。

她有些發嘔，看著慕至君臉上的得逞覺得煩悶，可是偏偏這件事又怪不到他頭上，外出吃早餐、被人拍照乃至簡可黎懷孕沒有一件跟他有關，相反的，是她放任了他的行為，任由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牽她的手。

簡以筠這樣一想，又覺得有點嘔自己，有些事情好像太過於順理成章了。

“你真的沒必要給他那個項目。”這麽多錢，會讓她覺得欠了他，哪怕這只是他的擅做主張。

“我只是希望你不那麽愧疚，畢竟林家好，簡家好你才能安心。”

“既然我已經同意離婚，就不會再有愧疚，他們好不好是他們的事情，離婚不分家產的離婚律師已經是仁慈，哪有再倒搭進去的道理。”

慕至君瞇著眸子，像看書似的在讀她。

這個丫頭，估計是對上回他讓她打麻將下套兒的事情還心有餘悸。

“這個項目會是我跟林氏最後的瓜葛，以後不會再有，我保證這次能讓林昊然在林氏打個漂亮的翻身賬，至於以後他怎麽樣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，你答應我，以後不管林昊然或者林氏好不好，你都別覺得虧欠了誰，你已經仁至義盡了。”

“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，我不是聖母，我所做的都是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之內。”

慕至君轉過頭，漂亮的眼睛正盯著他，帶著一種叫人怦然心動的冷艷，陌生、明亮，這這個發現讓他覺得愈發興奮，也許再要不了多久，他就能看到那個被刻意深藏的他向往已久的簡以筠。

“千萬別做善良的人，那樣的人一般活得很累，因為TA時刻都要考慮別人的感受。”

關於這一點，簡以筠倒是非常認同。

見她點頭，他臉上的笑意愈發加深。

簡以筠冷冷清清的收回眸，席上安全帶，“你現在有時間？如果可以送我去民政局。”

“求之不得。”也不知道慕至君答的是前半句還是後半句，又或者前後都是。

他欣喜的撈過她，將自己的唇重重的往她唇瓣上砸去，激動、澎湃，像個十七八的毛頭小夥兒。

在今天之前，他以為這一天還要在時間中漂泊很久，卻不想，最好的事情在最不經意間發生。

以前外公就老跟他說：願意等待的人都會有好報。

這一次，慕至君終於明白了等待的意義。

簡以筠喘著粗氣將他推開，下意識的掃了眼擋風玻璃外“你幹嘛你，還嫌被人拍不夠？”

“不會再有下次，別擔心。”

他知道她憋著一口怒氣沒地方發作，語氣上也不由得愈發溫柔。

“但是很可惜，它已經發生了。”

簡以筠淡漠的坐正身子，打開手機，網絡上關於她和慕至君有關的新聞早已經被刪除得幹幹凈凈，幹凈得就跟剛才那件事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。

慕至君見她盯著手機出神，伸手從她手裏將手機搶過，隨意往後座一丟，“我已經讓何助理在處理了這件事，它已經發生，但也已經過去，不會對你生活產生影響。”

“怎麽可能沒影響。”她這不就要跟林昊然離婚了嗎？所有一切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不都發生了嗎？而且溫佑恒那兒要是知道她跟他表叔有一腿，還不定是什麽反應呢。

簡以筠這句話說得極低，像是悶悶的哼哼，但還是被那雙敏銳的耳朵給捕捉到。

他抿著唇沒說話，笑著。

這個女人是他的，以後都要讓著她。

不多時，何沐澤打來電話，車子正好在民政局門口停下，林家和簡家人都已經到齊，比她當時跟林昊然去領證兒時要熱鬧得多。

慕至君掛斷電話，“在網上公開照片的人已經找到。”

“誰？”

“你妹妹跟那個女的是同學。”

那個女的？

簡以筠細細一想，“早上在酒店餐廳裏的那個？”

“嗯。”

開門，下車，關門，一氣呵成。

簡可黎想要嫁給林昊然這無可厚非，畢竟她懷孕了，但是她為了達成所願居然不惜把她這個姐姐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！

當然，這也無可厚非。

不擇手段也是一種做事方法，你不能說她是錯的，每個人評判對錯的標準不同，就比如簡以筠自己，有時候為了打贏官司也會用一些見不得人的小方法，她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就是錯的。

她遠遠的走向站在民政局門口的那幾人，林素潔和簡可黎一左一右站在林昊然身旁，都還沒顯懷，卻都不可一世的捧著自己的肚子，這樣的畫面著實是有趣的很。

簡以筠笑著笑著，唇角多了一絲狠厲。

就讓她們去鬥個你死我活，看戲的又怎麽會嫌事兒大。

當離婚律師三年，她曾無數次出入民政局的大門，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出來時渾身輕松，好像卸下一副沈重的擔子。

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，並不是心軟也不是真的就有多固執，只是習慣，就像是一只齒輪，不停的被承上啟下，總覺得自己就該在這個崗位上的，可是突然有一天被另一只齒輪取代，再回頭看看，其實也就那麽回事兒。

簡以筠就是習慣了去遵從父親的遺願。

“小筠啊，以後你就是昊然的姐姐了，咱們還是一家人，有空常回來坐坐啊！”

臨了，林素潔倒是客氣了一回，看在林家今後的發展上。

簡以筠盯著她的肚子看了一會兒，“該註意的就註意，家裏多了個人就多了雙眼睛。”

林素潔強笑了兩聲，“知道了。”

林昊然悶聲不吭的上車，沒等簡可黎坐上去便發動車子走了，那邊又是一陣吵鬧，簡可黎的吵鬧聲，像是鞭炮。

簡以筠拉開後座車門，鉆了進去。

“躲後面去幹嘛？”

慕至君說話間已經解開安全帶，直接跨過扶手箱鉆到後座。

簡以筠沒搭理他，撿過手機給溫佑恒打了個電話，身心自由的人，難免有些肆無忌憚。

幾聲等待音後電話很快便被接通。

“難得主動給哥打電話，怎麽，想我了？”

溫佑恒的第一句話，打破了簡以筠的尷尬，其實她有點擔心，怕自己無法承受青梅竹馬的冷漠或者鄙夷，哪怕明知道溫佑恒不會這樣對她，她也擔心。

“是挺惦記著你的，最近都沒聯系，還以為你回京都去了。”

慕至君輕輕拔著她的指尖，一根一根拔過來，攪和得她心驚肉跳，撇過臉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。

“我的確沒在江州。”

簡以筠心下一喜，“那你在哪兒呢？”

“我在迪拜度假呢，要一起來？”

“我倒是想，最近手頭事情有點多。”

溫佑恒嗔笑了一聲，“就知道你丫會這樣，等哥改明兒回去給你帶禮物，說吧，想要什麽？”

莫名其妙的，她想起那回林昊然讓她幫林素潔買包的事情。

“不用了，你玩好就行，我這裏還有點事情就先掛了，等你回來我們再聚聚。”

“成，那咱們可就說好了，你別回頭又拿工作忙的借口堵我。”

“放心，不會。”

電話音剛落，陰暗的房間內燈光驟亮，直直打在書桌上。

幾張艷照，一條截圖的新聞頭條，還有滿滿一煙灰缸的煙蒂。

溫佑恒重新拿起手機，撥了個號碼。

“替我去一趟迪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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